那小衣和璎珞都该丢掉才是,否则日后瞧见
转念一想,自己刚刚从裴晏屋里出来,巴巴叫人丢去这两样,未免此地无银三百两。
倒不如等浆洗的人送来,拿着压箱底就是,省得看了心烦。
一墙之隔,裴晏院落灯火通明。
闻得裴晏伤口又渗血,郑平急得团团转。
他垂手侍立在廊檐下,一颗心惴惴不安。
轻手轻脚步入暖阁,青花水草带托油灯静静摇曳,晃荡出一整片夜色。
屏风后,青纱帐幔挽起,裴晏轻靠在榻上,眉目淡淡,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小块木雕。
郑平躬身走近,毕恭毕敬朝裴晏行了一礼。
“陛下,热水已经给沈姑娘送去了。”
裴晏淡声“嗯。”
郑平悄悄抬眸,觑裴晏一眼,目光悄无声息在裴晏伤处打量。
心下好奇。
不是说裴晏伤口渗血,叫人重新打了热水来,怎的不见换新的纱布
郑平心底狐疑,大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陛下,可要奴才寻洪太医来,他此刻就在乔府”
“不必。”裴晏干净利落拒绝,未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郑平垂首道了声,心底的疑虑却未曾消减半分。
那群刺客虽说都是死士,身怀绝技,然以裴晏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受伤。
狐疑归狐疑,郑平谨守奴才的本分,恭敬转告暗卫的话。
审问刺客一事过于残忍血腥,前两日沈鸾一直守在裴晏榻前,郑平总寻不着机会,如今才将话细细转告。
这一路裴晏遭遇的刺杀不少,然这一回
郑平放轻声音“陛下,那一日尾随我们的,还有另外一路人。”
他拱手,“那几人行踪隐蔽,暗卫追随了两日,才找到那幕后之人。”
裴晏扬起头,双眉渐渐拢起“是谁”
郑平轻声“先帝的六皇子,裴煜。”
房间悄无声息,竹影晃荡,偶有虫鸣鸟叫从院中传来。
良久,裴晏唇角勾起几丝讥诮,他声音阴郁清越。
裴晏一字一顿“裴、煜”
自先太子东宫自焚后,裴煜如人间蒸发,下落不明。
不曾想会在青州露出马脚。
郑平低声“那日陛下遇袭,他并未有其他动作。”
是敌是友,暂时也分不清。
裴晏轻轻冷笑两三声。
那日裴煜没有趁虚而入,自然是知晓沈鸾在马车上。
沈鸾。
裴晏忽而一惊,凝重的面色闪过几分迫不及待。
“卿卿如今在何处”
乔府虽守卫森严,然若是裴煜想带走沈鸾
裴晏脸上凛然,青纱帐幔在他身后落下。
郑平垂头“沈姑娘一直在自己房中,未曾离开陛下、陛下”
裴晏侧目“不用跟着。”
郑平怔忪“是。”
夜色朦胧,沐浴毕,茯苓和绿萼伺候沈鸾歇息。
帐幔松下,茯苓移灯柱香,刹那,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约莫过了一炷香,外间隐约传来茯苓和绿萼平缓的呼吸声。
沈鸾悄悄挽起帐幔的一角,蹑手蹑脚下了榻,赤足踩在柔软的狼皮褥子上。
那璎珞就在妆台上的矮柜上,沈鸾悄声拉开,将那璎珞攥在手中。
左右环顾,最后落在那博古架旁,高高的衣柜上。
翻箱倒柜,沈鸾终在最深处翻出一个紫檀木漆盒。沈鸾随手将璎珞丢进盒内,扣上盒子,原封不动将漆盒塞到衣衫之下。
她缓缓舒出一口气。
正欲转身,倏尔耳边落下一声轻笑,沈鸾瞳孔紧缩,尚未抬眼,身后那人已拦腰,将沈鸾抱入怀
中。
裴晏沉沉一双眸子撞入沈鸾视线。
“卿卿在做什么”
“我我、没没什么。”
一语未了,沈鸾忽觉此时心虚的不该是自己,她瞪圆眼睛,目光在裴晏脸上打量“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夜三更,这还是在阮芸府上。
沈鸾急急推人出门。
裴晏纹丝不动,反手,拦腰抱起沈鸾,往贵妃榻走去。
帐幔挽起,背后的锦衾柔软舒适,沈鸾同手同脚,想赶人,又怕动作之大,惊到外间坐更的茯苓和绿萼。
绰约夜色中,沈鸾瞪圆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裴晏,漆黑的瞳仁只有裴晏一人的身影。
小小的一方青缎枕头上枕着一人,三千青丝垂落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无视沈鸾的怒目,裴晏伸手,不由分说将人揽入怀里“睡罢,别闹了。”
沈鸾睁大眼,究竟是谁半夜三更闯入别人房中
她压低声,小声提醒“这是我的屋子。”
裴晏漫不经心嗯了声,挑眉望向沈鸾,他面不改色“所以呢”
沈鸾义正严辞“所以你不该在这里,若是我姨母瞧见”
“乔鸿渊不是在阮夫人院中留宿”
“姨夫自然在我姨母院中,他又没旁的妾室。”沈鸾脱口而出,反驳。
裴晏淡声“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在此处”他勾唇,往沈鸾的方向倾身,“或者,卿卿想去我房里”
十指交叉,裴晏声音轻轻,“卿卿可知,今晚给我送的药加了何物”
沈鸾目光懵懂。
裴晏哑声一笑,偏头在她耳边道出一字“鹿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